跨入神之门,无名有种熟悉的感觉。
这有点像,当初他陷入梦境的洪流,在众人的梦呓中看到预言的感觉。
都是人们灵魂汇合,制造出的幻境。无数灵魂堆积在一起,摩擦、交织,出众生的哀叹,合成一个声音。
虚空中,一条尘埃组成的缥缈长廊,一直延伸到远方。
无名沿着长廊行走跋涉,在一个歇息的平台上,看到了角人老妪。
角人老妪杵着拐杖,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她的体表,逸散着某种晶莹的东西。
那是灵魂,庞大的灵魂盘踞成团,从她的头顶降下,像是个破掉的鸡蛋,更像露滴,流淌到角上,被她的角吸收。灵魂在体内燃烧,残渣伴随着身体析出。
角人老妪拄着拐杖,一步一步,朝上方行走,每走一步,都消耗着灵魂。一路向上,坚决不退。
无名站在角人老妪身后,看着上方的阶梯,阶梯的尽头,只能看到一个漆黑的空洞。
那无尽的黑暗,伴随着老妪的前进,不断填充进她的体内。
“原来降神是这样的。”无名观察着那不断填充进老妪体内的黑暗。
听到声音,角人老妪停下了脚步。
“收手吧,老太太。”无名背着手,耷拉着眼皮,看着佝偻瘦小的角人老妪。
“你是怎么来的?”角人老妪问。
“我截胡了你们的灵魂。”无名微笑。
角人老妪回头,看向无名。
“原来你长这样。”角人老妪说。
“或者说我自我认知是这样。”无名展开双臂,看着自己身上的铠甲,“毕竟这里更像意识的世界。在这里,你也不瞎了。”
老妪说:“你来这,是为了阻止我?”
“梅瑟莫解开了封印,正因如此,我们才能现你们的计划。”无名说,“他确实真心悔过,想结束战争。”
老妪头顶的灵魂一阵波动,人面挣扎而出,对着无名露出狰狞表情,那脸上带着愤怒,以及哀伤。
角人老妪的皮肤愈扭曲,怨魂的面庞从她体表挣出,如同畸形的巫者一样。老妪痛苦地闷哼一声,但还是忍了下来,迈出了下一步。
“你撑不住的。”无名走到老妪面前,拦住她的路,“为什么要这么卖命?血王朝并不是角人,就像我也不是角人一样。蒙格是黄金树脚下长大的。”
“他有角。”角人老妪说。
“有角的不一定是角人。”
“但黄金树是这么认为的。”
“……”无名默然。
角人老妪说:“黄金树会根据我们的角相猎杀我们。角相要怎么避免呢?我们生来就有角——我们生来,就要面对黄金树的屠杀。黄金树让我们活不下去,我们能怎么办呢?”
角人老妪凝视着前方的道路:
“我们需要自己的神与王。”
“但血王朝的王,不是角人的王。无形之母,也不是角人的神。”无名说,“为了承受无形之母,你们做了什么?”
角人老妪的身体变得残破,无数的鲜血从老妪浑身流出。她的身体不断承受新的伤口,又愈合,再增添新的伤口。
“这些,都是梅瑟莫的爪牙所为。”角人老妪微笑,“老太婆我不会死去,这千年来,一遍一遍地承受虐待。”
无名说:“那倒是确实适合血母。”
角人老妪抬头,看着头顶的守护灵。
怨灵们融合在一起,形成巫者球那样的存在,痛苦的面庞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