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对联盟来说,总统先生的这一次访问,最终的结果如何,其实并不重要。他没有来,对联盟而言才重要。”余连道。
希尔维斯特上将被绕得有点晕,只能闭口等待对方的解释。
“您认为,对联盟而言,最优解到底是什么呢?”
老学长思忖了一下:“当然是不亲自介入战争,只是提供一批军需援助,最多再算上一些志愿者。让我们化为帝国的血肉磨盘。只要帝国在这场战争付出足够的代价,联盟就可以在这场宇宙争霸游戏中争取先机了。”
余连道:“恕下官直言,我以前也和您抱有同样的观点,可现在却总觉得,似乎是忽略了什么。”
希尔维斯特上将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联盟已经在通过商业渠道和第三方渠道,再给我们提供军援了。可现在,银河帝国在费摩星云方向维持的舰队规模已经超过了远岸方面,那艘‘皇帝之杖’也布置在那边明显是在对联盟施压。我们的军援规模是扩大还是瘦小,其实取决于联盟和帝国之间的外交博弈。只要联盟没有主动下场的打算,尼希塔总统的访问,其实也就是走个过场了。”
实际上,余连一直都觉得,这次浩浩荡荡的外交行动,对尼希塔总统个人倒是很重要,但对战争的进程却谈不上什么具体的作用。
“如果我是他的话,应该是亲自来一趟远岸前线,而让副总统去联盟出访的吧。”余连叹了口气:“可没办法,尼希塔总统一直视联盟为第二故乡的。以反抗帝国暴政的“民主共和英雄”出访,接受联盟各界的欢呼和敬,这就是他的‘衣锦还乡’。”
希尔维斯特上将似乎有点坐立不安了,苦笑道:“我有点后悔了,余连老弟。我们今天的对话也真的落在有心人中,你可就真的要被视为反贼了。”
“这个称呼倒是挺新鲜了。”余连觉得这体验还挺有趣的。他上辈子倒是被人说成是恐怖分子,海盗,悍匪什么的,却并不包括这个。
“对总统不绝对忠诚的军人,那就是绝对不忠诚的军人。不是反贼,还能是什么呢?”希尔维斯特上将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他亲自动手给余连倒了一杯酒,又用请教的口吻道:“所以,你认为,联盟无论如何都不会下场?”
“他们绝不可能下场。您也说过了,不下场让我们化为帝国的血肉磨盘,才能让他们的利益最大化。我们现在还占据上风,他们当然不可能出场。我们就算是亡国了,可只要还有人在进行组织化,成规模的抵抗。这或许更符合联盟的利益。”
();() “我们亡国……更符合联盟利益?”
“只能说,他们有这个体量让自己总是站在赢家那边。论绝对国力,联盟其实是在帝国之上的。更何况,联盟最近的动态,不能只看总统的遇刺事件,还要看之前的一连串变故。从冰谷城市开始,我就总觉得,联盟现在的态度不像是在维持稳定,而是在向全宇宙说,我很脆弱,我们很混乱,我们没办法向他国投放力量了。”
希尔维斯特上将若有所思地点头,又道:“可这样一来,尼希塔总统遇刺,不就显得太刻意了吗?这样真的不会起到反效果吗?”
余连心想这位老学长的思路也挺套娃的:“这件事太过离奇,可不是我们在这里瞎猜就能补出真相的。而且,联盟上层也不是铁板一块。我只是依旧相信自己的判断而已。”
希尔维斯特上将虽然觉得,余连给的证据给得不是太充分,但大约是由于对方的态度太坚定了,便觉得说得很有道理,也就不准备继续反驳了。
“真是憋屈啊!看起来,我们不管怎么浴血厮杀,也都是卑微的棋子罢了。”
其实,这里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砝码,那便是老学长所不知道了。
可以真正毁灭恒星系的巨像兵器。在联盟能把CG电影里的那个“玉莲小姐”照入现实之前,他们是绝不可能和发生帝国的军事冲突的。
很明显,帝国在费摩星云的动作,已经在怀疑联盟是否真的掌握巨像了。
……这么一琢磨,帝国当初用“皇帝之杖”攻击深渊星云,说是在“探草寻蛇”,也确实把蛇穴给逼出来了。可是,又何尝不是在试探联盟呢?
嗯,当初力主出动巨像的人是谁来着?好像就是卫伦特王吧?
这家伙当不上皇帝,从来是因为人品问题,而绝非才能问题。要是能想办法让他和布伦希尔特的矛盾明朗化,引发帝国内部的全面朝争,那才是有趣吧?
想到这里,余连顿时便有点想发笑了。才几个菜就这样了?就想着给帝国上离间计了?这是真的太飘了。
余连觉得自己以后果然还是要多多自我批评。自己现在的处境,确实是最容易骄傲的时候,也确实是最容易由盛转衰的时候了。要知道,历史上很多一时之雄,可都是在春风得意的时候翻车的。
“下一步,我们需要怎么做?”希尔维斯特上将谦虚地问道。
他理论上才是远岸星云方向的主官,但在实际操作的时候,从来都是把自己放在协力者甚至吉祥物的立场上的,似乎是完全不介意余连越俎代庖,甚至都不担心自己被架空。
余连道:“我们已经做了现在所能做的一切,无非就是查漏补缺罢了。”
“……哦,对面的帝国军高挂免战牌,我们也只能静坐了。对面大兴土木,我们也就只能继续加固防线了?才三天时间,他们就一定在对面摆开十几个太空建筑的骨架了,其中至少有三个不在我们的塞得主要塞之下。老弟,我们怎么觉得,帝国像是准备用金龙压死我们呢?”
我不怕他们用无畏舰,就怕他们用金龙压死我们。余连心想。
“至少,大家如果都在这个星系上结硬寨,我们的建造成本应该是比对面的帝国低许多的。而且,我们应该可以过一段时间安稳日子了。是这样吧?”希尔维斯特上将问道。
“如果您说的是,每日必须保持最高战备警戒,却必须要保证将士们的休整和士气,同时尽可能地囤积军用物资,敦促后方尽快修理军舰,运送援兵和给养。在确保以上的情况下,还要保质保量保时地加固防线,修建新的要塞和炮塔。如果您说这算是安稳日子,那应该便确实是这样的。”余连道。
“这就是难得的安稳日子啊!鄙人其实并不好战,但唯独好运营和建设。”老学长的态度倒是端正得很,至少看着比余连要精神一些,一副就喜欢在舒适区中忙碌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