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之前韦氏被查抄之时,私铸骠骑钱的重犯标记。
『现如今骠骑宣称要在青龙寺遴选五方上帝掌教……』金玮嗤笑了一声,『真是昏招……若是直接任命了掌教,我还未必能找到什么破绽……现在么,真是……哈哈,哈哈……』
金玮笑得畅快,显然对于斐潜很是不满,大有很不得看着斐潜倒霉就快意恩仇的架势。
金玮是金尚之子。
金尚当年也是响当当的一名大员,曾经作为天使,试图调停二袁,结果没想到袁术不按套路出牌,硬生生将金尚给搞死了,而金尚死后,因为那个时候整个的关中河洛,都是处于一个较为混乱的阶段,再加上金玮也必须给他父亲守孝,于是等金玮守孝完了之后,结果现没他的萝卜坑了!
大汉原本多少是有些潜规则的,毕竟金玮之父也算是因公殉职,所以多少要照顾一下金玮才是,但是奈何关中斐潜不吃这一套,表示任何人要进入官场,都必须经过考试。
可是金玮并不是什么读书的料子,再加上他在金尚还活着的时候,读得也都是山东的经学谶纬体系,现如今忽然叫他要舍弃这一套,哪里读得动?
参加考试不是没参加过,但是没考通过!
一来二去之下,金玮就自然怀恨在心了……
毕竟如果不是斐潜『搞鬼』,那么金玮按照大汉惯例,至少补一个郎中是没什么问题的!
金玮曾经也想要干脆去山东去,可是那个时候么,山东的位置也几乎被其他萝卜占满了,哪有可能再腾挪出一个来给金玮?再加上当时金玮和韦康的关系也还不错,至少平日里面混吃混喝顺带打点秋风什么的,也不是太大问题,于是也就在关中滞留下来,结果谁能想到,曾经以为是关中不倒翁的韦端,竟然也倒下了!
韦端倒下,韦氏家族分崩离析,抄家的被抄家,判刑的被判刑,连带着韦氏的门客也一起倒霉。
坐在金玮身边的老者就是其中之一。
只不过毕竟只是门客,不是族人,故而准许赎罪。
『金郎君,你确定这惊鸿道人,会依计行事?』老者问道。
金玮笑了笑,『我在那遁甲开山图之中,夹了一张纸……听闻川中正在查太兴八年的道观走水案……』
……
……
惊鸿指尖颤地抚过帛书残片。
那夜他为了销毁私吞香火钱的账目,确实暗示过执事道人『天干物燥』……
当道士不也是为了口饭吃么?
凭什么那些官吏可以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他就不行?
窗外传来巡夜道士的脚步声,惊鸿也不由得将帛书残片赶快收了起来。
他忽然想起了一句俚语,『凤鸟择梧而栖,岂能困于荆棘?』
天明之后,惊鸿宣称要亲自采买,亲自研磨,要用于左慈的斋醮的朱砂,方显得自己对于左慈的敬重。
不过惊鸿到了西市之后,却拐进了一间店铺的后院。
二楼雅间垂着青罗帐,金玮正用错金刀剖开西域蜜瓜,琥珀色汁水浸透了他绣着联珠鹿纹的锦袍。
这玩意也有华夏自产的,但是因为气候温差等原因,依旧是西域的蜜瓜最为甜美。
当年张骞带回来不少的种子,其中就有蜜瓜的种子,后来在瓜州试种成功,也就是瓜州其名的由来……
『道长可知何谓「尸解仙」?』金玮将一片蜜瓜推到了惊鸿面前。
之前称之为仙长,现在就是道长了。
无他,高高在上,不染红尘的,当然可以称之为仙,而堕落红尘之中,就是苦苦求道之人了。
『某听闻,这尸解,当以借兵解之厄蜕去凡胎……若是成之,则为仙……若是不成……』金玮瞄了一眼惊鸿道人,『现如今道长可谓是兵刃将至,兵解在即啊……』
惊鸿在袖子里面的手紧紧的抓握着,掐得他自己都疼。
他想到那老东西到死都攥着骠骑赐的犀角冠,却把真正的《太平清领书》传给了愚笨的阿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