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赖布衣出了国师府后,便径直去了布施所。
一进门,他就看到唐敬文还坐在桌案前查看账本。
他本就心里窝着火,这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遂走上前去,一拍桌案,责问:“唐大人!你都看了多少天的账目了?自布施所开设以来,满打满算,也不到一年,账目能有多细碎?”
唐敬文正专心核对着账目,冷不丁的被赖布衣一通责问,先是一愣,随即耐心的解释道:“赖国师稍安勿躁,这布施所的账目虽说不细碎,但正如赖国师所揭的,其中确有贪墨,以至于,账目混乱,本官总要先将账目逐一捋清后,才能例出被贪墨所在,才能有证据上报天听……”
却见赖布衣,双手拍至桌案上,身体前倾,瞪视着唐敬文,讽斥:“唐敬文,想必,你饱读诗书的同时,也怀着一腔热血的吧?怎么这一朝鱼跃龙门,穿上这官服,就变了呢?”
唐敬文见赖布衣这架势,莫名有种不适感,当即起身反驳:“赖国师何出此言?本官不过是想将事情做好做实,这并不与本官之初衷相违背……”
赖布衣则嗤笑着,指着唐敬文继续讽道:“为官之道,未见你有学,这官腔倒是效仿得快啊!”
唐敬文微一挑眉道:“说到这为官之道,国师大人入仕以来,应该是深有体会的吧……不然,何以如此的慷慨陈词啊……”
赖布衣闻言,大为光火,待要出言反击,只听门外传来小敏的声音:“赖国师,公主有请。”
赖布衣却冲口就一句:“布施所还有琐事要忙,恕布衣不能陪公主游玩……”
小敏笑着走进来道:“这回,公主并非是邀赖国师出游,而是请赖国师移步去吴山上的览天阁……公主是有些事情要询问,还望赖国师切勿推诿……”
赖布衣原本极不情愿去,但于转念间,点头道:“好,既然是公主殿下召见问话,布衣岂敢有所推诿……”说罢,大步向外走去。
……
吴山,
览天阁内,
赵蓉正闷坐在软榻上,一旁的茶几上,摆着壶酒,酒杯里的酒已喝过半。
她一见赖布衣走进来,迎面就是一问:“为什么会这样?”
赖布衣却一头雾水的看着她,反问:“公主此问何意?”
赵蓉抬手一拍榻沿,气问:“本公主是问你,为什么会让皇上赐婚?”
赖布衣却甩出句:“那是皇上的决定,公主得问皇上……”
赵蓉闻言蹙眉,站起身来,斥责道:“你倒委屈了?你怪皇兄?你怎么不怪你自己?要不是你跟那个薛燕琼斗嘴,会这样吗?”
赖布衣辩解道:“怎么是我跟她斗嘴?分明是她无理取闹,先是为了一支钗,与我娘起矛盾,后又来寻我的事,还当众说出我娘与她争钗的事,让我娘和我,都下不了台,我是气不过,才想教训她几句,谁料想,皇上会误会……”
赵蓉听后,略带审视的看着赖布衣道:“那,照你所说,你跟薛燕琼之间,并没有什么?是皇兄摆了乌龙,错点了鸳鸯?那你为什么不跟皇兄说清楚呢?皇兄的为人,我很清楚,他不是那种独断独行的人,但凡是情有可原,他也不是不能收回成命的……”
赖布衣闻言,想起母亲的话,心下暗道:“情有可原?呵,皇上若真是如母亲所言,那便是故意刁难我,就算我有多少个情有可原,也难让他收回成命……”
思及此,他脸上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怨忿。
旋即,他苦笑一声道:“君无戏言,皇命难违。事已至此,无谓再求……当初,爹也曾说过,我既选择了看风水这条路,就注定不会有什么好姻缘……”
却见赵蓉,眼眉一动后,先是道了一句:“那也不尽然……”
跟着,她拿起那半杯酒,喝了一口后,提议道:“若你要争取,本公主倒是乐意相助……呐,皇兄呢,一向很疼我的,但凡我开口,他都会点头……这样,你不是救过本公主吗?那……本公主就说,要你,做驸马……那皇兄不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收回成命,这不就解了你的围吗?”
赖布衣当即摆手拒绝:“婚姻大事,岂能儿戏?再则,我赖布衣乃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更不耻于挟恩求荣……布衣恕难从命……”
但听赵蓉嗔怒,一摔酒杯,斥道:“赖布衣,本公主为了帮你,连名声都不顾了,你倒好,不但不领情,还说些冠冕堂皇的话!你太过分!太不识抬举了!”
旋即,她转过身去,一手支着软榻靠背,暗自将搭在靠背上的羊皮攥紧,咬着牙说道:“好!既然赖国师不领情,那本公主也不强人所难,就唯有预祝赖国师和薛小姐百年好合,白头到老!”
跟着,她便下了逐客令:“赖国师事务繁忙,本公主就不多留你了……”
赖布衣也无谓多言,作礼道了声:“那微臣告退了”后,便转身出了览天阁。
待赖布衣走后,赵蓉当即大脾气。
她将软榻靠背上的羊皮,往地上一扔后,边用脚使劲踩踏,边骂道:“赖布衣!你这个不识抬举的混蛋!我贵为公主,从小到大,能让我和颜悦色相待的,除了皇兄和母后,也只有你有此殊荣!那也是看在你救过本公主,和帮过皇兄。你不要以为,仅凭这些,你就了不起啦!你别忘了,你只是臣子!正如皇兄说的,他能给你高官厚禄,也可以定你的生死!”
她骂着,忽而抬起头来,看着门口,狠狠的一字一句道:“姓赖的,似你这般的不识好歹,早晚有一天,会惹得皇兄龙颜大怒!到时候,本公主倒是要看看,你的头颅是一如现在这般高昂硬气,还是俯称臣,低到尘埃里!”
说罢,她拿过茶几上的酒壶,仰头一饮而尽。
对此,一旁的小敏,并未进言相劝,只是静静的看着,眼神逐显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