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李宗本的意料,陆沉在密折中劝谏天子不要被景人的手段迷惑,景国太子之死为真,但是后续的内乱极有可能是假象。
他认为大齐应该静观其变,这两年当以壮大自身为要。
李宗本的情绪没有太明显的变化,他淡淡道:“你说陆沉这一次为何龟缩不前?要知道景国没有生内乱的时候,他还三番五次向先皇建言开启北伐。”
苑玉吉心中如明镜一般,垂道:“回陛下,山阳郡公履任不久,想来是出于谨慎。”
“谨慎?”
李宗本摇摇头,平静地说道:“以前他没有独领一路边军,手里的权柄有限,自然拼命想要建功立业。现在他是大权在握的定州大都督,麾下精兵强将无数,自然会生出一些别的念头。”
苑玉吉不敢接话。
李宗本不以为意,将陆沉的密折放下,又拿起第三份密折。
这是定州刺史许佐亲笔所写的折子。
然而李宗本只是稍稍看了一会,脸色便十分阴沉,片刻后将折子猛地合上,寒声道:“这个许彦弼!”
“陛下息怒。”
苑玉吉连忙躬身劝慰。
李宗本微微闭上双眼,胸膛不断起伏着,可是许佐笔下如刀剑一般锋利的言辞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许佐当然不会胆大到痛斥他这个天子,李宗本自认也有几分包容的胸怀,不至于无法容忍许佐这样的纯臣,哪怕他的进谏方式无比犀利,若是和北伐大业无关,李宗本亦能欣然接受。
但是——
李宗本的目光移向旁边陆沉的密折,他怎么也想不到,许佐的态度居然会和陆沉极其相似,仿佛两人提前商议过。
如此一来,他让许佐去定州有何意义?
“陛下……”
苑玉吉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天子这般神态,最近一次还是两年前的那個夜晚,不禁满脸担忧之色。
李宗本深呼吸几次,心绪渐渐平复,摆摆手道:“朕无事,去传勇毅侯入宫。”
苑玉吉连忙应道:“奴婢遵旨。”
身为天子潜邸时期的旧人,苑玉吉十分了解天子对韩忠杰的信任,这个时候肯定是要召他商议大事。
不过他还没走出几步,李宗本又道:“等等。”
苑玉吉恭敬地听着。
李宗本略显迟疑,最终还是淡淡道:“还有李适之,一并召来。”
苑玉吉心中一动,这位李尚书居然爬得这么快,短短一年时间就能成为天子的心腹,不愧是老相爷培养出来的继承人,往后自己可得注意一些。
他躬身说道:“是,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