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吴三桂踌躇不前,迟疑之时,高易亲率的重甲军,已至阵前,与破虏军形成内八字之阵,彻底填补了缺口。
吴三桂没有犹豫多久,当即命部下回转,冲是不可能冲的,没看见刚刚还在耀武扬威,大杀四方的镶白旗,现在都躺在地上,有没有活的,吴三桂不知道,他只知道,现在自己这一万骑兵可是宝贝,自己怎么可能轻易消耗。
在阵后听完传令兵传来的军报后,多铎有些木然的看着前方,当枪声缓缓停歇的时候,不等硝烟散尽,多铎便知道,图赖完了,自己的镶白旗也完了,南下的五千六百余镶白旗兵,都是随自己征战多年的精悍之卒,就这么轻易的,不掀起什么风浪,两千六百人就这样折在了这片无名之地上。
不是什么十倍之敌,拼死围杀,八旗勇士力战而亡这种可以名扬天下的战事,而是就这么死在自己曾经看不上眼的火铳?烧火棍之下。
多铎心中忽然想到,莫非那处阵崩是孟浚之计?孟浚竟敢让一万之众于阵前佯败,难道他就不怕大军士气一崩,全线崩溃吗?
纵然冲垮了孟贼一镇军卒,杀敌之数,必倍于镶白旗,可这又有何用。
两千六百镶白旗的损失,在多铎心中,岂是一万,两万,乃至十万的汉军可以相提并论,多铎身为镶白旗旗主,镶白旗近半的损失,这让多铎心中根本难以接受。
多铎越想越多,心中又急又痛,忽然间,口中呕出一大口血,身躯摇摇欲坠,身旁的戈什哈大骇,急忙扶住多铎,口中语无伦次的说道“王爷,王爷,怎么了,别吓奴才啊……”
多铎强撑身体,一只手撑在戈什哈的肩膀上,低声而又坚定的说道“闭嘴,不许声张。”
常年的酒色,多铎的身体早已被其所伤,心中大激大荡之下,他的脑子有些昏昏沉沉,但值此决战之机,多铎只能强撑指挥。
多铎知道,镶白旗的覆灭,孟浚必然有所行动,而此时自己还能寄予厚望的,竟然只有吴三桂手下一万关宁骑兵。
…………
周军大纛旗下。
传令兵急奔而来,对着孟浚大声道“启禀大王,破虏军陈营官来报,破虏军已尽灭镶白旗兵。”
“好,好,好,陈长恭干的好,虏之八旗,人丁短缺,此番一战而灭数千镶白旗兵,再来几次,便是将天下献于清廷,多尔衮也安坐不了天下啊!”顾炎武听完信报,高兴的抚掌而笑。
随军而来的路振飞也在一旁兴奋的说道“好,昔日镶白旗入南都,那是何等嚣张跋扈,今日大王灭此虏贼,也算是给安宗弘光帝朱由崧复此血仇了。”
胡詹也在一旁振奋的说道“大王此战必胜,大败多铎,湖广之地,唾手可得,大王拥江南财赋之地,又夺湖广产粮之域,有此二者,足以养军三十万!”
孟浚听着几人的话,只是朗声大笑,随即说道“通传全军,镶白旗全军覆没,我军大胜在即!”
孟浚下完命令后,可众人不知的是,他的心中依然有隐忧,王得仁所部平都镇大溃,其相临之阵,军心恐怕会受影响,只是在全线进攻的战鼓声中,一时还未显露出来。
而孟浚的军令很快下达,数十名传令兵迅的跨上战马,分散的朝着前方厮杀战场而去。
传令兵边疾驰边喊道“镶白旗全军覆没!我军大胜在即!”
各镇军将收到破虏军全歼镶白旗的消息后,诸将信心倍增,纷纷将消息传诵全军,一时间,士气大振。
孟浚所担忧的军心有变,无疑是多虑了,多铎的镶白旗精锐都全军覆没了,那这不是马上要赢了吗!各镇的军将嗷嗷的向前,一个劲的催促前压,杀声震天,直骇的清军心惊胆战。
林士奇收到消息,心中笃定,此战必胜,清军调了一大队八旗奔离战场,前往鄂州方向,而留在此地的镶白旗尽数覆灭,此处战场上,再无满洲八旗,没了主心骨的清军,靠那些绿营蒙古骑兵,还有心思吗?
至于吴三桂,林士奇与其战过,犹犹豫豫,战走不定,林士奇断定吴三桂绝无效死之心,可别忘了,他可是在关宁军中混了好几年了,关宁军上下是什么德行,林士奇一清二楚,纵然过了这么些年,但林士奇相信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反观清军,镶白旗覆灭,在广阔的战场上,除了附近的士兵可以看出些许外,远处的清军根本不知道,直到孟浚的传令兵到处传扬,无论是绿营,还是汉军旗,蒙古骑兵,亦或是那些辽东的包衣奴仆,皆是面露犹疑不定的神情,不知此消息是真是假。
清军犹疑不定,军心不稳,周军战鼓敲的愈急促,此全军向前之令。
就在此时,原本已乌云云集的天空,再次响起惊雷。斗大的雨点,从万里之上的高空,如密集的箭雨般朝着战场倾泻而下。
起初,雨滴还略显细小,但不多时,它们变得愈硕大,仿佛是老天在哭泣一般。雨水越来越大,犹如倾盆之水,从九天之上,源源不断地倾泻而下。
眼见战局已经倒向自己这一方,却遇天公不作美的情况,大雨滂沱,让人不禁有些烦闷。
在孟浚身侧的几人,一个个皆是紧皱眉头,叹息不止。
胡詹见此有些迟疑的问道“大王,如此雨势,是否……”
话未说完,孟浚猛的一抬手,遥指上天,厉声道“昔日吾在钱塘江之时,便如今日般,大雨滂沱,其水流如天裂般倾泻而下,当日吾身先士卒,故诸军效死,一战而破博洛,进而得江浙之地,此天意也,此战吾将再效之,必破多铎,一战而定天下百年之局!”
说完后,孟浚一把推开俞安撑在自己头上的盾牌,站在雨中,抽出佩刀,前指战场,声音怒吼而出“天下兴废,在此一战,王旗前出,吾与多铎决一死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