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走了进来,然后把人一个接一个地带走。待到本巴那钦时,只剩下了他和那个陌生人。
陌生人有没有去,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机器人把自己带到了一个孤立的小房间中,装进了维生舱中。全程无需他的行动,一切都由机器钳制负责完成。
九出蓝色事件发生的第二十天后,这些俘虏坐上了押送队的飞船。
整个航行只花费了半天的时间。
囚车便来到了碧梧仙馆的公开法庭。大约又过了半天的时间,俘虏们被唤醒了自己的意识,但他们和他们完整的被造出来的身体仍被封在维生舱中。透过一层营养液,他们可以看到第四卫星的大气正闪烁着青色、红色、蓝色、五颜六色数不尽的光。那是碧梧仙馆透明得如同水晶般的墙体折射与反射了来自内部、恒星、主星和建筑里的灯光。
空间站上有光有人,太空电梯里有光有人,碧梧山上有光有人,山下也有光有人,覆盖了小半星球的仙馆的里面有光有人,大气里有光有人,同样到来的第九舰队的整体那每一个部分都有光有人。有已经出生了的人,也有还没有出生的人。红色的、粉色的、绿色的、白色的、五颜六色的灯光像是水一样潺潺流动,像是山一样起伏如波,像是云一样变成了一整片一个辉煌的整体。
其中一道光照在了囚车上。囚车落在了仙馆中侧方犹如方圆的纹理上。方圆被第四卫星亲切地叫做法律线。法律线被刻在碧梧仙馆的表面,一部分人说其中的寓意是罪人不被允许进入碧梧仙馆,另一部分人说其实是因为刑不上大夫。
碧梧仙馆的表面同样也有建筑,依托法律线建造的东西被叫做示范用公开法庭。
装着囚犯的深潜舱被推了出来。他们的落点各不相同,在维生舱里的视野也受限,他们看不到彼此。
只有漫天的光刺痛了眼睛,沉闷轰鸣的声音像是一波波的海洋。
本巴那钦在那时候微微抬头,几乎是恐惧地看到了无处不在的人。
在网络里审视他们的人,来到实地追求现实感的人,有权力但只是比他们多了一点自由权的人,以及真正有权力的隐匿在背后的人。
一股在生物之中蔓延的可怕的叫做“好奇”的浪潮驱使房宿增六六五甚至其他星系在几十年后才能看到的生物的目光涌向了这里,看他的里面,看他的外面,看他的一举一动,看他的表情和目光,看别人讲他的经历,看他如何讲自己知道些什么,看他讲的东西是如何让朋友兴奋而让敌人失望,看那些想要从他身上知道些什么的法官们出丑的样子,看那些有权力的人如何对蓝色事件进行解释,看他们如何指摘评点,然后决定被俘虏的东西的命运,然后嘘的一声退场。
第四卫星的太阳还没有升起。气巨星因为潮汐锁定的关系始终悬在空中,像是一个巨大的绿球在满溢极光的天空中令人惊异地晃荡着。它那其他三个类地卫星伴随在旁,犹如三轮明月。
天畔这时燃起了一团红火,照亮了整个动荡的地平线。
他终于想起来了。
他原先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在那个人的眼里,权力就是太阳,是如同太阳般生生不息的力量。有权力的人才能活,没有权力的人只能被支配,被消灭,被侮辱,被损害,被连生都不愿想。
而绝弃动物的本能,愿意去死。
但他不想死。
他想成为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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