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毫不在意地说道:
“谈谈接下来对你的安排罢。你自己有什么想法吗?”
();() 牵牛像是走神了。
水蓼又叫了他一声。他突然抖擞了一下身子,怔怔地看向水蓼,精神逐渐集中起来。他说:
“我有一个问题想问。”
“什么问题?”
“我们是不是快输了?”
光辉万丈的典范忽然不作声了。
沉默是最好的一个回答。
“我知道,我的问题非常唐突,如果我散布这个消息,散布情绪,我犯的就是重罪。”牵牛说,“但是数千年前,我前往哨站的时候,发现仙女系的星流出现了大量的坏点。那意味着,不定形的世界已经采取了自我毁灭的手段……防止恒星、行星、工事及剩下的一切被定形世界接收。填冥的打击,我们完全无法应对。不定型从上到下、所有谱系的资料完全掌握于人类的手里,以致于我们必须要做出前线和中线的隔离。否则不定型和导师的存在将名存实亡。我们安插在定形中的旗子也越来越少,反倒是定形对我们的动向一清二楚。”
“从前线世界飞来的消息来看,确实如此。”
水蓼的目光直直地盯着牵牛。她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于是,牵牛抬起了目光,直视着眼前的典范:
“请让我去前线吧,我自愿放弃作为人格的存在。我来这里,也是做我最后的辞行。”
“你真的考虑好了吗?中线的人格未必能够适应前线的作战……”
“但前线的人格正在变得越来越少,这也是千真万确的吧?”
牵牛认真地注视水蓼:
“我知道我的很多朋友都已经永远地消失了。他们所代表的人格,注定不可能回收与重生了。”
光辉万丈的典范再次不说话了。
但牵牛仍然客气地询问道:
“我可以那么做吗?”
当时的水蓼没有直接回答。她只是弯下了身子,轻轻地最后触摸了一下牵牛。然后说的是:
“谢谢你,孩子。”
“那我走了。”
牵牛说。
然后牵牛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在他的视野里,两个世界都在消失。
而水蓼仍旧站在沉默的记忆世界中,高大又庄严。留在原地的触须传递了牵牛的信息素。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忽然感觉气味有些熟悉。
“原来是它呀。”
水蓼这才想起来牵牛究竟是谁。
过去有一段时间她负责保管薄暮集和亡灵集,不少新出生的人格与她共感,获得了最初的世界观。在物质的世界中,那已经是几千万年前的事情了。水蓼的记忆已经含糊了,但她还记得当时不定型世界想要反攻银河,结果是大败特败,各个战线都溃不成军,永远消失的人格不在少数,不定型的世界日益弥漫着绝望的气氛。前方的世界在强调无畏和牺牲。但后方的不少人格,包括牵牛,既厌恶强加于自身的种种思想,也反感不定型文化的经典还有亡灵集中记载的英雄故事。
“没有想到,会在中线再度见到他。”
但是已经没有相认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