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小二楼围起来的一个大院子,据说,建于伪满时期,大院有百十户人家,叫“向阳大院”。
大院的马路对面,还有一个部队的文工团大院,后来大名鼎鼎的王刚、黄宏,都是出自这个文工团,他小时候都是见过的。
王直的最初记忆,就是从这个大院开始的,他还清晰的记得,自己人生的第一个记忆场景,就是在一个寒冷的冬天夜里,自己趴在一个宽大后背上,跑出了大院院门,一路狂奔。
这个背着自己的人,就是王直心中永远的英雄,他姑姥家的三舅,当时是因为小王直高烧,烧的抽了羊角风,三舅背着他往医院去抢救,跑着跑着,小王直就开蒙了,有了人生最初的连续记忆。
王直是早产儿,所以出生后身体孱弱,罗圈腿、大脑袋、小细脖,活脱一个非洲难民,经常闹病,
他清晰记得,医院回来后,三舅拍着王直的小脑袋对他母亲说:“这小子去医院没用,以后长大了也是个病秧子,交给我吧,跟我练两年武术,保管你什么病都没有了。”
于是,此后的两年多,小王直就开启了他的武侠生涯,每天早晨四五点钟,早早就被提搂起来,但凡有偷懒不起,三舅一个脑嘣弹过去,脑门上就是一个大包,
每天晚上九十点钟,也不能睡觉,跑步、压腿、踢腿、下腰、翻跟头、拿倒立、练套路。可谓夏练三伏、冬练三九,无论刮风下雨,从不间断。
据说,三舅是沈阳的少年武术亚军,大院里还有几个武术的练家子,他们经常一起切磋,后来大院里其它孩子们,也被吸引来跟着练功,逐渐就成立了一个小小的武术队,
最多时候,有十几个孩子,王直最小,大家一起练功,一起玩耍,大院里整日充斥着孩子们的欢叫声,这样的幸福时光一直持续了两年多,
后来,王直到了入学的年龄,要回到矿上老家去上学了,才与小小师兄弟们分开,这时候的王直,已经是一个身体健壮的小侠客了,
一般比他大几岁的孩子,都不是他的对手,回到矿上,打起比他大三、四岁的哥哥来,跟玩似的。
然而,王直回到矿上没有几个月,沈阳就传来了噩耗,三舅在一个晚上,看见一伙流氓调戏妇女,他见义勇为,出手将这伙人打跑了,
回来的路上,不慎在冰面上滑倒,不曾想,那伙流氓一直暗中尾随着他,而且都拿着家伙,见三舅滑倒,一拥而上,三舅赤手空拳,身中数十刀,不幸离世,死的时候,仅仅只有十九岁,人生最美好的年华,刚刚开始就。。。。。。
王直得到消息后,肝肠寸断、痛入心扉,这是他此生第一个逝去的亲人,也是他此生最痛惜的亲人,
三舅短暂的一生,嫉恶如仇、侠肝义胆、热血少年、不畏强暴,他不是个传说,他是王直心中永远的、永远的、永远的大英雄,也深深影响了王直一生的道德取向。
大院里的姑姥家,是个幸福的大家庭,王直的姑姥,就是他母亲的亲姑姑,是个慈祥、善良、勤劳的小老太太,对小王直疼爱备至,把他当成她的亲孙子疼爱。
王直从她那里,得到了隔辈人的挚爱亲情,直到上学后,王直都一直认为,姑姥就是自己的亲姥姥,大院里的邻居,告诉她不是亲姥姥时,王直还和邻居吵嘴,
直到迁居北京后,他才知道,原来姑姥真的不是自己的亲姥姥,但王直还是一直喊她姥姥,感情上,她永远是王直的亲姥姥。
姑老爷是个大胖子,据说是吉林化工厂驻沈阳办事处的采购员,当时,是个令人羡慕的职位,脾气大,嗓门大,但为人仗义热情、有责任心,对王直也是当成亲孙子看待。
家里还有大舅,大姨,但都在外地工作,只是节假日回来,二舅住在大院家里,是个老实巴交、心灵手巧的木匠,还会修理无线电,爱好广泛。
与三舅的性格截然相反,内向、心细如丝,年纪轻轻就会自己做小提琴,组装半导体,王直后来总爱动手鼓捣一些小东西,就是受了二舅的影响,他对二舅也是充满了钦佩。
大院家里还有一个重要的人物,对王直的一生,有过重大的影响,就是小姨,小姨是姑姥最小的孩子,比王直大了十几岁,王直小时候除了跟着三舅练功,最多的时候,就是跟着小姨。
小姨给了他最初的文化上的启蒙教育,王直妈妈一直认为,王直是个资质平平的小孩,所以给他起的小名都叫“平平”。
然而小姨却认为,王直其实是个聪明的孩子,并从小就开始文化培养,王直也没辜负小姨的眼光,上学前,就和小姨修完了小学三年级的,所有语文、算数课程,而且还初步掌握了日语的基础入门。
那个年代,中日关系变态的好,日本电器、电影、电视剧等横扫整个中国,大街小巷都响彻着,日本电影《追捕》的插曲《啦呀啦》。
各大中城市都兴起了日语热,小姨就在这种氛围下,自学了日语,居然还是收听着半导体学会的,顺带也教了小王直。
对此,姑姥最初是有些抗拒的,她的父亲就是抗日名将王风阁,亲哥哥就是王直的亲姥爷,王直母亲的父亲,也是抗日地下党烈士,与小日本有着血海深仇。
对于此时中国与日本的关系,她不能理解,但她是个慈祥的母亲,学日语,也没过多的干涉,但始终告诫小王直,永远不要忘记国仇家恨。
时光荏苒,此时的向阳大院早已不存在了,2oo4年,大院就被拆迁了,那时姑姥姥还健在,拆迁前,还特地给王直打了电话,老人家满心的不舍,王直虽然也有些遗憾,但也没太往心里去,那时候他还算年轻。
上了点年纪后,他对大院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