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小菜田的黄瓜架子终于不堪重负的“咯吱”一声被雪给压塌了。
……
冬夜本就寒冷,再加上又开始飘起了雪。
骑在马背上的人冻得握着缰绳的双手都僵硬了,还是不敢慢下来半点儿。
政崽躺在母亲怀中盖着小羽绒被,小身子随着颠簸的马车左右乱晃,他疲倦的厉害,却睡得很不安稳。
小家伙又做梦了。
【三岁多的政崽站在一座陌生的宅子里,宅子很大但瞧着很破败,他环顾四周也没瞧出来自己究竟待在什么地方。】
【心中困惑的小家伙正准备走出宅子看看就瞧见一个穿着黑衣的小娃娃突然倒腾着两条小短腿儿从宅子外跑了进来
。】
【瞧清楚小娃娃的模样后,政崽瞬间惊得瞪大了眼睛,因为那个小娃娃竟然与他长得一模一样!】
【不同的是——对方个头比他矮了许多,小身子瘦巴巴的像个短竹竿,因为皮肤很白皙,倒显得那小娃娃脸上青青紫紫的伤痕、以及红肿的老高的眼皮子看着甚是吓人。】
【脸上、额头上的伤势还不是最惹眼的,最惹眼的乃是这小娃娃脸上的表情,政崽望着都觉得这个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娃娃表情冷极了,像是冬日结冰的沁水,任谁看到了第一印象都觉得这是一个又冷又凶的小狼崽子,这是他却又好像不是他。】
【政崽下意识对着小娃娃开口喊道:“喂!”】
【谁知对方却像是根本瞧不见他般,直接从他身边如一阵冷风般抿着小嘴快走过。】
【政崽的心情突然变得很难受,他也抿着小嘴倒腾着两条小短腿儿快追了上去。】
【他跟着“他”一路穿过前院、中院到了后院时,瞧见了“桂、壮、花”,只不过这三个人身上穿的衣服很破,看起来日子过得很是拮据。】
【“桂、壮、花”瞧见“他”后仿佛天都塌了一样,“桂”拉着“他”的小身子就哭着骂道:“该死的赵人们啊!竟然又把我们小公子打成这个模样!等我们秦人再度杀进邯郸了,势必要把所有的赵人给屠光了!”】
【政崽看着“桂”在哭,“他”冷冰冰的表情变都没变,只是用两只小手推开了搂着他哭的“桂”,对“壮”和“花”也没有给一个眼神,直接抬腿迈过门槛往后院的大厅里进。】
【他也又跟了上去,大厅虽然很大却很空,除了一张土塌和几张草席与两张案几外就没有别的东西了。】
【“阿母,我回来啦!”政崽听到“他”边喊边朝着里屋的方向走去,他也忙跟在身后。】
【甫一入门,他就看到一个身材纤弱的女子背对着他与“他”跪坐在坐席上,女子身上穿着很粗糙的布衣,身子也瘦的厉害,但他一眼就认出来了,这的确是自己的母亲。】
【他也下意识冲着背对着他的女子喃喃开口喊道:“阿母!”】
【女子转过身子望见“他”后,立刻从草席上起身,将“他”搂在怀里呜呜呜地哭,边哭边说道:“政,阿母不是告诉你了吗?你阿父已经抛下咱们母子俩独自逃跑了!你不要再跑出去找他了!阿母护不住你,你出去就会被赵人毒打!为何不听话总要跑出去!”】
【政崽听着女子悲痛欲绝的哭声,“他”没有哭,他反而哽咽了,还很不明白女子口中喊的——“阿父已经抛下咱们母子俩逃跑了”究竟是什么意思?他阿父不是已经“英年早逝”了吗?】
【“阿母,我不明白阿父为什么要抛弃我们。”“他”憋着两包泪,倔强地哽咽低声询问道。】
【政崽也很想知道这个答案,他也泪眼朦胧地望着纤瘦的女子,原以为女子会出声回答,谁知女子一把将搂在怀中的“他”给推开,怒不可遏地指着一个不妨被推
倒在坐席上的“他”破口大骂道:“我早该知道你们姓嬴的男的没一个好心肝的!”】
【“嬴异人!你这个该千刀万剐的负心汉!如果不是因为嫁给了你!长平之战后,我娘家人就不会被赵王全都砍了头!呜呜呜呜,该死的吕不韦!该死的嬴异人!我当初就不应该不听族长的话,嫁给你们俩没心肝的破烂货的!”】
【“呜呜呜呜!死的人为什么不是你们俩!为什么不是你们俩!”】
【女子瘫软在地上双手掩面,失声痛哭。】
【政崽骇然的瞪大泪眼,脚步都无意识地往后退了两下:“!!!”】
【脑袋瓜“嗡嗡嗡”的响,全部充斥着一句话“我娘家人全被赵王砍了头”,“姥爷,姥姥,太姥姥,太姥爷都被赵王给杀了?!”政崽不敢置信地低声重复出这话。】
【紧跟着就看到“他”已经哭着从草席上爬起来,像是已经经历了千百次这种场面般,用两只带着伤痕的小手上前将母亲的脑袋抱到怀里,轻拍着母亲的后背奶声奶气地哄道:“阿母,你别哭了,我已经三岁了,等我长大了我会为你,还有姥爷一家人报仇的。”】
【“呜呜呜呜呜,政,阿母现在只有你了,阿母只有你了,你要听话不要再跑出去找你没心肝的阿父了。”】
【“嗯……”】
【政崽看着母子俩抱在一起痛哭,眼泪也是跟着啪嗒啪嗒地掉,失魂落魄地坐在门槛上。】
【听了母亲的劝阻,“他”显然听话了,不往府外跑了,但却有许多贵族的小孩儿和保护他们的护卫、健妇踹开府门,闯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