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这一切后,他环视这间本属于他和高炎定的洞房,顿时寥落惆怅不堪,心间万千情丝割舍不下,最后只化为一声幽幽长叹:“此去何时见也?襟袖上、空惹啼痕……”
眼看邹大已然不耐烦起来,明景宸最终断然离去,再也不曾回头。***梅姑端了汤圆来到喜房前,推门而入,却见喜床上帷帐垂落,隐约能看到里头有个人面朝墙壁侧躺在床上。
想到今儿景公子起了个大早,又被折腾了一通定然是累了,她连忙放轻了脚步悄悄退了出去,并不敢出声打扰对方小憩。
此时日暮四合,前头已经开宴,珍馐美馔数不胜数,高台上一班小戏伴着鼓乐咿咿呀呀地唱着助兴,而台下觥筹交错,宾主尽欢。
高炎定已经喝了不少酒,只是他酒量惊人倒是不惧三不五时的推杯换盏,许是今天高兴坏了,他倒是比平日里亲和了不少,可以说是来者不拒,好说话得很。
因是男女分席而坐,外加谭妃不愿在这样喜庆的日子里给他徒增烦扰,导致他压根不知道在喜宴刚开始不久,谭妃就借口更衣带着绿蜡匆匆离席而去了。
一直到掌灯时分,宾客才陆陆续续地开始散了。
他让几个族亲协同心腹代为送客,而他自己已经迫不及待地往新房方向赶去,到了地方,只见梅姑一人坐在花廊下,见他来了,连忙起身迎了上来。
刚靠近就闻到他身上一股厚重的酒气,却见他仍很清醒,一双眼睛亮如明烛,丝毫不见醉态,梅姑遂笑道:“想来王爷喝了不少酒,虽然您酒量过人,但还是喝点醒酒汤为好。”
高炎定点点头,眼睛盯着紧闭的门扉,问她:“他人呢?”
梅姑道:“想是累得不轻,睡了一下午,方才奴婢进去唤他也没醒。”
前两天的那种奇怪的不安感又毛毛地泛了上来,高炎定心头一跳,狐疑道:“睡这么久?我进去瞧瞧。”他推门进去,等看到喜床上侧躺着的人影时,不禁哂笑出声,心道自己何时开始竟这样患得患失起来了,又对身后的梅姑道:“你也忙碌了一日先下去歇着罢,只管叫得用的在外头听差,有事我自会使唤他们。”
梅姑应下后自行退下,走前又记挂着明景宸粒米未进,醒来定是要饿的,又嘱咐侍女仆从吩咐膳房热着汤菜并一碗醒酒汤以备不时之需。
高炎定本要叫醒明景宸,又见桌上摆着一对儿臂粗的龙凤花烛,旁边两只龙凤杯中只有其中一只盛满了酒液,便知这是有人先自己一步尝了合卺酒,估摸着是不胜酒力才会睡如此之久,不禁心下笑。
他举杯把酒喝干,随后掀开帷帐想要叫醒明景宸,可谁知眼前背对着自己的人影一晃就分出几个模糊的虚影,一股晕眩感顷刻袭上脑门。
此刻他还不疑有他,只当是自己喝多了醉意上头。
高炎定强撑着扶了床柱坐下,伸手摸过去轻轻推搡对方,“景沉,快别睡了,仔细睡出毛病来,外头宾客都散了,之前我俩说好的,你着男子婚服与我一同去宗祠再拜一次堂。”
◇第18o章火冒三丈
这一碰之下高炎定立马就察觉出了不对,只觉得眼前这人的身量似乎要细弱不少,景沉虽因伤病显得瘦削,但男子的体魄放在那儿,终归要比寻常女子来得高大健壮,可他摸到的这人骨架却仿佛是个女子才会有的。
他不禁心神大动,此时那股晕眩感愈迫人,一时天旋地转,已然快神识不清。
高炎定可是在战场上真刀真枪拼杀过的人,过去二十多年人生中遇到过的阴谋暗算也是数不胜数,因此造就了他对危机有着非比寻常的敏锐度,若是到现在他还觉得这股晕眩是酒醉所致,那他早就不知躺在哪处坟茔中,成了孤魂野鬼了。
他第一反应是有人混进了王府对景沉不利后,佯装成景沉躺在喜床上打算趁自己被药所迷的当口刺杀自己。
眼中锐芒一闪即逝,高炎定见枕边搁着凤冠,当机立断折下一截细长的头饰却不是要用来攻击眼前这个疑似刺客的人,而是毫不留情地将断口朝自己手臂上扎去。
高炎定疼得面目狰狞,却愣是一声未吭,果然疼痛是迷药最好的克星,那股子晕眩感瞬间淡去了几分。这还不够,他额头淌下汗珠来,又咬牙扎了自己十来下,直扎的左臂上血流如注,才算暂时摆脱了药性。
这一切都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意识恢复正常,高炎定下一刻就出手扣向了对方脖子。
料想中的抵抗与攻击却未出现,高炎定轻而易举就擒住了对方,翻过脸一看果然是个女子,可奇怪的是,对方双眼紧闭,呼吸绵长,怎么看都像是睡着了,哪里像什么意图不轨的刺客!
高炎定格外疑惑,如果不是刺客,那这女子如何会躺在喜床上?景沉如今又在何处?
他将女子丢在一旁,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把屋内各处搜寻了一遍,仍不见明景宸。
心底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这样遍寻不到人的境遇在几个月前他就碰到过一回,想到某种可能的二度上演,高炎定心如刀绞,唯有将这些时日以来他与明景宸之间如何缱绻恩爱的场景反复回忆,才稍稍打消掉部分怀疑。
他一脚将门踹开,把侍女仆从都叫到跟前,“可曾见房里有人出去过?”
众人不知生了何事,无不茫然地摇头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