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方旬总感觉他又联想到什么东西,不过大概是出于某种警惕的自我保护机制,下意识选择了沉默。
剩下两道菜做完后,齐元霜摘下围裙,打完饭坐在陈方旬身边,问道:“要我喂你吗?”
陈方旬转过头看着他,尚有用武之地的左手拿着一只叉子:“我可以自己吃饭。”
“哇,好厉害。”
“可以不要戏弄病人了吗?”
齐元霜不带什么诚意地道歉,他戴上手套,把筒骨上的肉拆成了肉丝:“帮你拆了,拿个叉子叉都叉不动。”
他甚至搞了根吸管插在筒骨里,方便吸食骨髓。
陈方旬对骨髓这个东西比较排斥,但毕竟是齐元霜一番好意,还是吃了。
只不过一口骨髓就了三口饭而已。
“七八岁那会儿扭了手腕,我妈就给我炖筒骨汤。”他用叉子点了点那根筒骨,说道。
那段时间,眼睛尚未彻底病变的陈雪蓉拖着病体给他炖汤喝。
她听多了老一辈说的话,怕陈方旬扭到手没恢复好,以后留下病根,天不亮就爬起来,去菜场半眯着眼挑棒骨,买回来后早上就开始炖,炖完盯着陈方旬喝完,骨头里的骨髓也要吃干净。
幼年陈知知试图以母亲身体为重,他受伤不严重,家里经济状况不大良好等理由阻拦陈雪蓉炖汤的一颗慈母心,不过最后都被强势镇压了。
“我妈连炖了七天,之后闻到那个味道都有点害怕。”陈方旬说,“后来硬是要我妈和我一起喝,才不用喝那么多汤。”
比起补身体,陈雪蓉才是那个最应该补的人。
齐元霜没忍住噗嗤笑出声:“你小时候真的很可爱。”
“小孩子不都那个性格么?”陈方旬看向他,“你小时候不这样?”
被家长压着吃东西,逆反心理上来各种找办法逃掉。
“我?”齐元霜指指自己,“我没有啊。”
他满不在乎道:“我要不吃就饿死。”
宁家人是不会在乎他出不出现在餐桌上的,他要是没有准时坐在餐桌上,那天就等着饿肚子。
初中之后就学会在食堂提前吃完饭回家了,省得回家没饭吃。
陈方旬皱了皱眉:“饿死?”
“嗯哼。”齐元霜把那碟芹菜炒牛肉往陈方旬的方向推了推:“我妈那会儿忙到根本没空管我,宁家人又不大喜欢我这个跟她来的拖油瓶,当然不在乎我吃没吃饭。”
他对这些事根本没什么感触,提起来的时候就像在说局外人的故事。
陈方旬眉头紧锁。
他带大了陈雅瑛,对陈雅瑛的饮食更是上心,到饭点一定是催着吃饭,青春期那会儿还有加餐,生怕饿着育期的妹妹,变着法做饭。
实在难以想象齐元霜在宁家吃不饱饭的少年时代。
“饿着谁都不能饿着孩子”是陈方旬的朴素观点,他听完之后只能给出难以言喻的评价:“宁家人是不是有病。”
齐元霜早就看开了:“我又不姓宁。”
他也懒得融入宁家,还没到缺钱饭都吃不起的地步。
自己都能解决的事,非要从宁家那里通过吃饭寻求认可,在他看来实在是很不划算。
“而且宁家的饭很难吃。”齐元霜拿着筷子,“宁家的菜比珩大食堂都难吃。”
他一句话羞辱了两个对象,陈方旬一时语塞,半晌后才勉强道:“那不吃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