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松面色微怒,“如此大事,我竟不知?”
郑梉惶恐道,“儿子也是近几日才得到的消息,还未来得及禀报。父上,阮潢乃是我大越国的臣子,如今却主动向大明靠近,老东西是不是不认这个朝廷了,那这皇帝留来何用?”
“胡说,忠孝仁义为做人之本,以后不许说这种不忠不孝的话!”
郑松微微沉吟,问道,“为何短短几年,局势就恶化到了这般地步呢?”
一名大臣叹息说道,“瀛州!目之所及,瀛州触角在南洋无处不在。整个婆罗洲除渤泥国之外,尽被瀛州占据,占婆也倒向瀛州,成为其附庸。华英城。。。。。。已是一方繁华之地,四方商贾汇聚,阮氏借之流通货物,获利不菲。这位瀛王,不简单!”
“黄口小儿罢了,徒费钱财,虚耗国帑。”另一位大臣不以为然道,“我听闻大明皇帝已经几十年不上朝不理政事,国内民生凋敝,怨声载道,又接连打了几场仗,国库亏空,官员的薪俸都不出。这个瀛王却这般恣意妄为,征兵造船,哪一样不需要海量的钱财。如此折腾下去,大明亡国可期啊!”
“是啊,是啊,当年他家祖宗都没有做成的事,这小子又能怎样?”郑梉小心翼翼的瞥了眼自家老爹,说道,“父亲,瀛州的战船火炮确实厉害,但陆战我大越国却不输他,我料大明的狗皇帝色厉内荏,是决计不敢出兵的,我大越国又何必受此奇耻大辱呢。”
郑松的老脸看不出任何表情,问道,“你要怎么做?”
郑梉回道,“父亲,儿臣以为当驱逐明使,拒绝大明册封,并增派援军,将明军赶出下龙湾!”
一名大臣附和道,“我大越国立国近两百年,开国君主驱逐明军以立国,称皇帝,他大明皇帝真是不知羞耻,败军子孙,竟然跑来妄议废立。这是对我大越的羞辱,使者当斩,昭告天下!”
郑松抬起眼皮,略带失望的盯着自家大儿。
“派人去广南,若阮潢还没有老糊涂,当知道鹬蚌相争的道理,把他拉回来,不要中了明人的诡计!”
“派人去高平,告诉莫敬恭,边疆无事,各自安好,做明人的马前卒迟早自取其辱!”
“去好生安抚陛下,我郑氏绝不会受明人摆布,大越皇帝永远姓黎!”
“去告诉外间的公卿,我郑氏忠于朝廷,忠于陛下,绝不接受大明册封。出宫之后若有人妄加揣测,以谋逆论处!”
说完,郑松挥了挥手,示意亲信大臣退下,只把郑梉留下。
“你啊,难道没有看出这是明人的三家分晋之策么?莫氏本为我死敌,大明若出兵其必蠢蠢欲动,倘若阮氏也被拉了去,则三面受敌,焉有胜算?”
郑梉不服气道,“父亲,我听说这朱家小儿年不满二十,您是不是太过高看他了?”
“愚蠢!”郑松怒道,“明使几句言辞便将我大越当前形势说明,岂是能作假的?小小年纪,心机如此深沉,对我大越是祸非福啊。”
郑梉不敢作色,只闷声道,“可阮氏要攀附朱家,儿子只怕想拦也拦不住。再者,明军赖在下龙湾不走,城墙一日高过一日。若我郑氏不闻不问,过于软弱,只怕朝堂不稳,又生内患!儿子以为,只有凝聚人心,共抗明军,收回下龙湾,才能稳固我郑氏地位。”
“我还没死呢,轮不到你做主!”郑松脸色一沉,说道,“事关大局,不能以好恶论。去把明使请过来,我自有主张!”
当葛怀玉进入书房时,房中空空荡荡,只一孤零零老者在凭栏眺望。
“坊间人都说老夫是曹操,逼死先帝,另立幼帝,但谁又知道先帝欲害我全族?所谓时势造英雄,形势使然,不得不为罢了。老夫以为郑某人还是忠臣,明使以为呢?”
葛怀玉面色一哂,“公道自在人心,忠奸自古难辨,曹阿瞒一时人杰,后世又有几人能及?坊间将平安王与曹同比,我以为这是夸而非贬。”
“果然一张巧嘴!”
郑松凭栏端坐,示意葛怀玉坐陪,小圆桌上陈列瓜果点心,一壶酒两盏杯。
三巡酒过后,郑松放下酒盏,问道,“敢问瀛王之志!”
葛怀玉斟酌片刻,言道,“殿下之志葛某不敢胡乱臆测,只说大明与邻国,我家殿下以为世界足够大,容得下诸国共处,但诸国需明白一个道理,无礼而侮大邻,可亡也!”
郑松微微冷笑,“他要亡我?”
“真要是那般,我就不会来了。”葛怀玉回以冷笑,“堂堂一国侯爵入我大明,烧杀劫掠,无恶不作,平安王不要说不知道其恶行,房中只你我两个,没必要虚言相欺。本使可以明确告知平安王,下龙湾就是对尔国纵容流匪的惩罚。”
“那就是要打了?”郑松面容转冷,“大明不可辱,我大越同样不可辱!”
“兵戎相见非我王所愿。”葛怀玉话锋一转,笑道,“其实本使有一个不甚成熟的想法,或许你我两方的难题可迎刃而解,只是不知平安王是否愿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