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若兰看不透他心中所想,也不敢对这些言论表现出个人倾向。
张简修寻了一处没人的石桌,拉着他俩坐下来:“虽然我不喜欢读书,但四书总是读过的,刚才那人所说实在是……”他思索片刻,才找到合适的词,“惊世骇俗。”
“卓吾先生十二岁作《老农老圃论》,将孔子的‘小人’之说大大挖苦一番,轰动乡里。”
朱翊钧和张若兰闻声转过头去,在他们身后,一名男子背对他们而坐,看此人衣着身量,朱翊钧就想起来,刚才他也在人群之中。
“卓吾先生?”朱翊钧又和张若兰对望一眼,两个人都不清楚此人是谁。
那人转过身来,是个约莫二十来
岁的年轻男子,他为二人解惑:“卓吾先生乃南京刑部郎中李贽。()”
刑部郎中正五品官,朱翊钧听过他的名字,但也仅仅只是听过名字而已,其他的并不了解。
南京虽然都是些没多少实权的职务,但堂堂刑部郎中,没有这么闲吧,大老远跑来湖广听讲学?
又听那人道:&1dquo;不过他即将上任姚安知府。●()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张简修问:“姚安在哪儿?”
“云南。”
从南京外调,明升暗降。
张简修还在思考另一个问题:“那个《老农老圃论》是什么?”
旁边,张若兰轻拍弟弟的头:“子路篇你没学过?”
《论语-子路篇》中,樊迟向孔子请教如何种庄稼,孔子答:“我不如老农民。”
后来,又请教如何种蔬菜,孔子又答:“我不如老菜农。”
樊迟走后,孔子说:“樊迟真是个小人!上位者好礼仪,百姓不敢不敬;上位者好道义,百姓不敢不服从;上位者好诚信,百姓不敢不诚实。如果能做到这些,四方百姓拖家带口前来归服,哪里需要自己种庄稼?
虽然朱翊钧和张若兰并没有度过《老农老圃论》,但从“挖苦小人之说”便能猜出个大概。
“学过!”张简修捂着脑袋,“我是问那个卓吾先生写了什么?”
那人笑道:“卓吾先生说,孔子既然如此瞧不上老农老圃,说他们是小人,那就不要吃小人种的庄稼和蔬菜。”
张简修听得哈哈大笑,朱翊钧却不置可否。他想起了自己小时候,也酷爱以刁钻的角度理解经典,然后看老师脸上惊惧交加的神情。
尤其是赵贞吉,深受其害。
看来,他也早已具备了成为一名思想家的潜质。
这时旁边过来个书生,与旁边那人打招呼,又寒暄两句。
朱翊钧转过身来喝茶,忽又听那人道:“义仍兄满腹经纶,早有才名,明年春闱,必定高中。”
那人却苦笑一声:“听闻权相有三位公子今年都要应考,在下无权无势,哪里争得过人家?”
另一人又道:“就算是权相的儿子,科举凭的也是真才实学。”
“那倒未必。”那人又笑笑,欲言又止,“我听闻……算了,不说也罢。”
权相之子,参加科举,就差点名道姓说是张居正的儿子没有真才实学,只能凭着当辅的爹。
而且,进士要录取三四百人,他却只说与权相家三位公子竞争。这是默认自己有鼎甲之能,又暗示权相要让儿子进一甲前三。
听闻此言,张若兰气不过别人这么诋毁她的父兄,站起来要与那人理论,朱翊钧不想暴露身份,又一把将她按了回去。
等另一人走后,他起身来到旁边,对那人说道:“还未请教兄台如何称呼?”
那人站起身,朝他作揖:“在下临川汤显祖。”
“汤兄,”朱翊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听闻权相最小的公子刚开蒙,将来也要应考,只怕你还要再委屈十来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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