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会儿,长辈们说完话出来了。
元志下来台阶后,轻捶一下腰,元茂见状过去搀扶,元志冲儿郎摆下手,示意不用。
父慈子孝之情,令尉彝后悔无比!迁都之始,他真不该受当时废太子一派反对南迁的主张影响,也不该听信洛阳防务不稳的流言,让他和阿萝下了此生最错的决定,暂把茂儿舍下,舍在旧都的族里。
其实世事无论太不太平,一家人都该在一起面对的。
尉彝骄傲惯了,再后悔、再酸楚也不会表现出来,他冷言叮咛:“好好学做事,尤其在宫里,不得任性!”
尉彝一离开,苟主簿带着元志的从侄元瑀过来。
四人坐于廨舍,元志先问:“事情跟尉窈说了么?”
城南劝学里。
尉窈一家三口围书案而坐,两盏烛灯全挨近赵芷,她白天选好了布料,一边给女儿缝寒鞋,一边听父女俩说话。
尉窈先把白天元茂让她转述的话重述一遍:“他和我说了两件事。一是大长秋卿白整,已赴县南边的伊阙山选石窟开凿地址。元别驾得到的消息是,此石窟将仿照旧都灵岩石窟的规模建造。”
“第二件事,元别驾将要奏请四门小学的营造,广召小学博士,还要广召参与撰着启蒙经义的普通学官。”
尉骃点头,示意女儿先分析。
尉窈已经思考一天了,她神情严肃,没有丝毫迟疑道:“这两件事乍听相互无关,其实是相联的。一旦开始修建石窟,别说四门小学了,太学、国子学的营缮均会延迟,给石窟的营造让道!”
“先帝布的新学令,将会有名无实!太学石经的修复,更会遥遥无期!”
“我想,元别驾奏请修建四门小学,几位辅政重臣应会允许,陛下调元官长为司州别驾,那元别驾的第一份奏请,按道理,陛下最该准许,为元别驾立威。但是此奏请和石窟修建冲撞在一起,就难说了。”
“此事往小了说,是争建官学,往大了说,是儒与佛之争!究竟谁给谁让道,迫在眉睫!元别驾需要任城王的鼎力帮助,所以今日要通过我,转述给阿母,再转述给任城王。”
身为儒生,尉窈当然期盼阿母答应,可是身为子女,她又不希望阿母参与此事。因此她再慎重言道:“任城王在先帝时期就主持新学令的推行,现在又身居尚书右仆射之职,此奏请由任城王促成,比其他辅臣的促成更有分量。也正因如此,如果四门小学确定营造,延迟了石窟的修建,恐怕陛下会对任城王、元别驾不满。”
“而阿母为着元别驾欠任城王人情,将来陛下亲政后如果贬任城王远离洛阳,阿母仍担任澄王的护卫长,便得也离开洛阳,如果辞去护卫长之职,就会背上不仁不义的恶名。”
“女儿就想到这么多。”
尉骃开口,先夸赞道:“能想到儒与佛之争,很好。”
然后他念述白整和其官职,徐徐数言,抽丝剥茧!